描述如此傳神,那個無法閱讀的夢魘,讓我模擬想像有如身歷其境,於是不待牢籠來拘禁,凡能讀書的機會,統統抓緊把握,有時狼吞虎嚥。

作者阿颯兒納菲西凡Azar Nafisi返回伊朗,擁抱著反哺祖國的心情,在德黑蘭大學教授英國文學,不意伊朗八0年代發生革命,凡來自西方的,一律禁絕。女性更被迫帶上面紗才能進入公共場域,不馴服的阿颯兒被逐出校園,和她的女學生組成讀書會,把大學殿堂的文學課,搬到自己家中。
除了納伯科夫的《羅莉塔》Lolita,這個小讀書團體讀過的西方名家代表作,包括費茲傑羅的《大亨小傳》The Great Gatsby、詹姆士的《黛西米勒》Daisy Miller、珍奧斯汀的《傲慢與偏見》Pride and Prejudice等。作品本身針對性別角色、階級權勢等,都已隱藏著反叛時代的意涵。其中尤以《羅莉塔》裡的戀童癖,挑戰傳統社會價值到達極致。
「最優秀的小說總是逼我們質疑平常被我們視為理所當然之事,質疑看似不可改變的傳統與期待。」在最保守的國度,阿颯兒刻意挑選《羅莉塔》,選書本身,似已標舉了她的企圖。
在讀書中忘我的年輕伊斯蘭女性,探討禁區文學的兩年,也同時探究了自己的生命:「我們的討論使我們栽進更私人、更隱密的境地……」
然而共鳴處處的文學,再怎麼是苦楚現實的避風港,「女孩們發覺,她們無法像解決《包法利夫人》或《羅莉塔》的困境一樣,乾脆利落地解決自己的難題。」挑戰俗世壓迫所需的勇氣,比起閱讀禁書,畢竟大得太多。
於是,從佳作中了悟了真相,回過頭來面對現狀中的矛盾,更備感掙扎。阿颯兒總引用納伯科夫的一句宣言鼓勵女孩們:「讀者生而自由,也應保持自由。」
其實,就算不處在實質禁地,我們不總也習於別人給自己套上枷鎖、也慣常為他人按上束縛,讓人人身陷無形的大樊籠?我想,阿颯兒想說的是,沒有一種牢籠,禁制得了文學藝術「訴求我們對結合無數孤寂心靈的凝聚力,訴求作夢時、喜悅時、悲傷時、渴求時、妄想時、希望時、恐懼時…我們不可名狀、卻堅定不搖的信念」;由於凝聚在那樣的信念,人人才得以保持自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