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0年1月29日

預知生死的貓

——帶領讀者了解失智症
文∕ 陳映霞

書封面上那隻有著清澈靈動的雙眼、彷彿能穿透生死之謎的貓,立刻吸引了我,連翻開看看都沒有,我馬上買了這本《預知生死的貓》,打算回家好好享受一個充滿靈異與生死探祕的故事。

「我原本以為他只是區區一隻貓。」作者大衛‧多薩醫師開場寫道:「奧斯卡在2005年夏天來到史提爾安養復健中心三樓定居時,我幾乎不曾理會過他。他只不過是隻普普通通的黑白虎斑貓…」這隻名叫奧斯卡的虎斑貓到底有什麼本領,終於讓多薩醫師對他另眼相看了呢?

史提爾安養復健中心收容了許多患有失智重症的病人,在這裡兼職的多薩醫師,因護士瑪麗介紹,在戴維斯太太的病床上看見了奧斯卡。只瞧了一眼,多薩醫師就仔細地檢查病人;他對瑪麗說,病人的狀況還可以,但是瑪麗十分堅信病人「今天就會走」,理由是「奧斯卡只會陪那些日子不多的病人」。

不信邪的多薩醫師在離開醫院一小時左右接到瑪麗的電話,戴維斯太太病逝了。

難道奧斯卡真能預知生死?住進史提爾的人,幾乎都是患有失智症的老年人,在這裡度過人生最後一段日子,並不是太奇怪的事;奧斯卡走進他們的病房,跳上病床,臥在病人的腳邊,直到病人嚥下最後一口氣,這也許只是巧合吧?

實事求是的多薩醫師為了證實這一點,一面在醫院仔細觀察紀錄每一個奧斯卡「預知」的案例,一面開始探訪那些由奧斯卡陪伴往生的病人家屬。

隨著「奧斯卡是否具有超能力,他是如何預知生死的?」這條線索一路讀下去,結果你讀到的是有關失智症、安寧照顧,以及患者家屬面臨種種狀況的一本書。多薩醫師就像偵探似的,追蹤著奧斯卡的腳步,也向讀者逐步揭開失智症相關的各式面紗,讓我們看見失智症緩緩成形的過程、患者家屬要經歷的各種抉擇與掙扎痛苦。

闔上書頁,再次端凝書本封面上奧斯卡那張純真美麗的面孔,跟隨著他的目光,我想起書裡一位家屬對多薩醫師說的話:「我母親生病後變了一個人,我必須學習去愛不一樣的她。」這句話的背後,有太多人生命難解的謎。奧斯卡不是解謎者,他只是區區一隻貓,一隻帶領我們看見失智症是怎麼回事的貓。

2010年1月13日

天下父親心


──陳浩的《女兒父親》
文∕陳映霞


都說「女人心海底針」,不過,讀了陳浩的《女兒父親》,才讓人把「海底針」體會足了。

陳浩是資深媒體人,在雜誌、報紙、電視界都曾深耕。他是四年級的「台灣外省二代」,成長於民主運動風起雲湧的1960年代。在那個年代,理想崇高、心地純潔、熱血沸騰的青年,總不免認為自己能為台灣民主做出驚天動地的改革。陳浩用他的新聞筆全心付出過,也以他的良知堅守了理想。

人生走到了後中年期,熱情仍在,但事過境遷。現實世界最真實的,竟是一直守在身邊的兩個女兒。當陳浩的筆鋒轉向家人,他的多情和深情,遂像不可阻擋的奔流,以細膩、詩意、幽默的文字,鋪成動人篇章,讓人見識到半生想做硬漢卻又柔情的男人,在當了父親後,擁有的可親與可愛。

書分兩輯,一是「父親的女兒」,二是「女兒的父親」。

「父親的女兒」是以父親的角色與心情,描寫父女間的相處互動。陳浩的兩個女兒,一個剛從兒童進化成少女,一個是資深少女,都是極有個性又聰慧靈巧的女孩。父女間的相處,少了傳統的威儀,多了朋友般的扶持,因此平日對話盡有可觀可親可樂之點,處處機鋒,頗得人生三昧。

面對往成年飛奔而去的女兒,作者有作為父親的成就和驕傲,更有深深的不捨與不甘。他有時希望女兒能多理解他一些,就像他在當了失親後,才更明白親子情緣的短暫珍貴,無奈女兒一如當年意氣風發的他,大步前行。幸運的是,他愛自由又任性的因子揉進父親的角色裡,父女間遂多出了幾分知交好友的情誼。許多看似父親的讓步,其實隱藏著父親對女兒的寵溺疼愛。也因為陳浩不做中國傳統威權式的父親,所以字裡行間盡是濃情深愛;可喜的是,文字的精煉細緻,像鑿成四通八達的管道,多少情意百納其間,讀來真摰動人,全無造作刻意,最是難能可貴。

「女兒的父親」多為作者個人成長憶舊以及代書寫序的文字。這輯的篇章深具陳浩情在理中的文字特質,讀來固然別有滋味,但若就一本書的調性來說,我認為此輯其實大可另成一書。也許作者有所不捨,也許編者希望讀者對這位父親作家多些認識,但從讀者的感受而言,讀「父親的女兒」就像聆聽奏鳴曲,曲終,樂聲忽起,歌聲乍現,雖也具是佳音,終究難稱和諧。

距離上本《一二三,到台灣》,陳浩的這本《女兒父親》讓讀者引頸企盼,苦等了五年多。我喜歡陳浩寫出一般父親所不敢自然流露的情感,照見千古以來威權父親隱諱不表,猶如海底針的父愛。不必猜度的愛,不可捉摸的心情,父親,原來也有如許豐富多變的容顏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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